流行的各種書法幅式中最古老的是手卷,在書法培訓(xùn)中也可以作為活動課的展現(xiàn)形式來用。手卷的名稱繁多,形式也各異。有的把不同書家、不同書體、不同風(fēng)格的若干書法作品拼起來裝裱成手卷,還有的手卷既有書又有畫內(nèi)容很豐富。手卷只限高度,不限長度,有多長就可以裱多長。
《尚書·多士篇》說:“惟殷先人有冊有典。”“典”字從“冊”,甲骨和金文都有“冊”字,像把若干條簡札用兩道繩子串編起來的象形字。史書記載秦始皇每天處理的簡冊文書要用“石”來計量。一石重一百二十秦斤,相當(dāng)于今天的三十公斤左右二《漢書。刑法志》記載漢武帝時,刑律類的簡冊,“文書盈于幾閣,典者不能遍睹”。從殷商到秦漢.簡札是最主要的書寫材料,由竹木削成,韋編串聯(lián),成為典冊,看時展開,看完卷起.屬于最原始的手卷二
戰(zhàn)國時代,文字的書寫載體除簡札之外,增加了繒帛。《墨子.明鬼篇》說:“故書之竹帛.傳遺后世子孫。”《韓非子·安危篇》說:“先王寄理于竹帛。”帛書大多寫于橫長的紡織物上,邊看邊卷,也屬于手卷的一種.如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帛書《戰(zhàn)國策》和《老子》等。
西漢中期,紙張開始出現(xiàn),1978年陜西扶風(fēng)出土的西漢殘紙,經(jīng)專家分析鑒定,造于宣帝時期(前83一前49),但是當(dāng)時的紙張十分珍貴,很少使用,即使到東漢初期蔡倫改進造紙技術(shù)之后,還不能取代簡札?!逗鬂h書·賈逵傳》記載,章帝令“逵自選《公羊》嚴顏諸生高才者二十人,教以《左傳》與簡紙經(jīng)傳各一通”,李賢注云:“竹簡及紙也。”直到魏晉時代,簡牘還在使用.如衛(wèi)恒《四體書勢》說.師宜官“每書輒削而焚其卡付(即簡札)”,但是那時紙張已開始普及,墓葬中出現(xiàn)大量的紙張作為陪葬.因此到東晉,桓玄下令:“古無紙,故用簡,非主于敬也,今諸用簡者,皆以黃紙代之二”統(tǒng)治者明令以紙代簡,簡冊才被廢止,退出歷史舞臺。
紙張代替簡札帛書,從書法角度來看,有兩個好處。一是平整細膩,而且受墨,可以充分發(fā)揮毛筆的書寫性能,表現(xiàn)各種微妙的變化,提高書法藝術(shù)的魅力。二是攜帶輕便,便于交流,促進書法藝術(shù)發(fā)展。東漢興起的尺牘書法,到東晉改成紙質(zhì)以后,受到書法家的普遍歡迎?!稌鴶唷酚涊d:“張祖彭善隸書,右軍每見其緘牘,輒存而玩之。”《三國志·魏書》:“昭善史書,與鐘繇、邯鄲淳、衛(wèi)覬、韋誕并有名。尺牘之跡,動見???。”
紙質(zhì)的尺牘為了便于收藏觀賞和攜帶交流,一般都要裝裱,方法是將若干件粘貼在一起,拼接手卷樣式,例如唐褚遂良的《晉右軍王羲之書目》在“正書都五卷”之下注云:“共四十帖。”五卷一共粘貼了四十件作品,平均每卷八件。再如流傳至今的唐代《萬歲通天帖》,就是一件由尺牘拼接而成的手卷.其中包括了王氏一門七人的十件作品。
尺牘拼接成手卷之后,為了標識其中的內(nèi)容,卷外都要加帖。帖字從巾為形符,從占為聲符,古文從占為聲的字多含小義,如“默”、“沾”、“拈”、“店”、“站”、“鉆”等,可見帖的字義是小布片。其用處是什么呢?《說文解字》云:“帖、帛書署也。”就是手卷的標簽題署。至于題署的名稱,由于多件尺牘內(nèi)容不一,無法用一個中心詞來概括,因此一般就以第一件尺牘的開頭兩三個字來命名。唐張彥遠《右軍書記》云:‘《十七帖》者,以卷首有‘十七日’字,故號之。二王書后人亦有取帖內(nèi)一句語稍異者標為帖名,大約多取卷首三兩字及帖首三兩字也。”
晉以后,大量文人參與書法創(chuàng)作,他們能書會文,在尺牘書疏的基礎(chǔ)上,自作詩文,用橫紙書寫,裝裱成卷子,成為手卷的典型,流傳至今。典型手卷有兩種形式,一種是烏絲欄卷面,另一種是空白卷面。烏絲欄卷面上有用朱砂或墨筆畫出縱向界欄,這種界欄早在漢初的馬王堆帛書中就有,如果再往上追溯,一行行的界欄形似一條條簡札,完全可以看作是簡冊形式的變種。界欄的作用是方便抄寫,保證字形大小相差不多,每行軸線比較豎直,每行間距大致相等。這樣的作品一般屬于文本式的,便于閱讀,主要流行在晉唐時代。例如,宋人認為《蘭亭序》原本是寫在烏絲欄卷面上的,鄭樵《負暄野錄》說:‘《蘭亭序》用鼠須筆書,烏絲欄繭紙,所謂繭紙者,蓋實絹帛也,烏絲欄即是以黑白織其界欄也。”黃庭堅稱贊楊凝式的書法說:“誰知洛陽楊風(fēng)子,下筆便到烏絲欄。”這里的烏絲欄就指《蘭亭序》。